“據說每個月月初,都會有人看見一個穿著紅衣服的女人,在這一帶走來走去,嘴里喊著‘我死得好冤’這句話。現在,我要你在這片亂墳崗中,找到那個女人的尸骨,然后找出殺死她的兇手。哦,順便一提,你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,而且是一個人單獨待在這里。”
師父剛說完,我整個人都不好了,師父最后的考驗,竟然讓我在一個人在這個亂葬崗查探一句尸骨,更重要的是,師父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確有其事,竟然還附帶講了一個陰森的鬼故事。
我有些哭笑不得,雖然此時的我已經不太相信神鬼之說,但話出自師父的口中,再加上這里陰氣森森,的確讓人頭皮發麻。
師父將手中的包裹遞給了我,便離開了這里。
只有我一個人的亂葬崗,顯得空曠而又靜謐,幾只老鴉子,站在亂墳崗子的枯樹上直勾勾的看著我,似乎警惕著我這個陌生的來客。
我克服著來自心中最原始的恐懼,我知道,這世界上,并沒有什么鬼神,我害怕的,不過是死亡。
不過這片亂葬崗,并沒有能讓我死去的威脅。
雖然這樣想,但我發現似乎沒有半點作用,一個人身處在亂葬崗中,讓人沒有來由的產生一陣陣恐懼,并不是因為死亡本身,好似是對死亡的敬畏。
我悄悄的來到一處墳包前,將包裹解開。
包裹里面,裝著四樣東西,一把鐵鏟,一疊黃紙,還有一根細長堅硬的鐵絲,還有一把手電筒。
我知道,這四樣東西,分別有著不同的作用。
手電筒是用來照明,鐵鏟,顯然是用來挖掘的,黃紙,自然是用來貢死人的,至于鐵絲,我在《洗冤集錄》里面曾經看到過,曾經有一個仵作,為了不打擾已經入土為安的亡靈,用鐵絲插入墳內,接觸尸骨,然后敲擊鐵絲,通過鐵絲發出的聲音,來判斷白骨的密度長度以及形狀,以此來分辨尸骨特征,這就是巧妙利用了《洗冤集錄》里提到的聽音之術。
隨后,我將鐵絲插入了眼前的墳包。
當鐵絲插入墳包里面之后,我聽到了一聲很明顯的鐵絲摩擦尸骨的刺啦聲。
我心中一喜,連忙用手指彈起了鐵絲,只聽到鐵絲發出一陣如同蚊蠅展翅的的嗡嗡聲。
我知道,那個仵作說過,若骨鐵相擊如蚊蠅,骨質必堅,骨形必長,是為青壯男子脛骨。
我知道,這個墳里埋著的,是一個年輕男人,并不是我要找的對象。
我站了起來,走向下一個墳包,開始驗了起來。
也許是因為我太過專注,慢慢的,我竟然忘掉了獨身一人處在這亂葬崗的恐懼。
直到我驗到第二十八個墳包的時候,剛一彈鐵絲,那鐵絲上發出的竟然不是鐵絲的聲音,而是一個微弱而又細不可聞的聲音,那是一個尖細而又帶著哭腔的女聲,仿佛從這墳包下的地獄中傳出一般。
“我死得好冤——”
聽到聲音,我的心臟猛地提到了嗓子眼,大腦也是一片空白,只有一個模糊的紅衣女子,伸著長長的舌頭,雙眼暴突,在腦海里面揮之不去,那本已消散的恐懼頓時如潮水般襲來。
我猛地抬頭環顧了一下四周,卻發現什么也沒有,現場的活物,只有那幾只依然站在樹上的老鴉子。
沒看到預想中的紅衣女鬼,我漸漸平復了心中的恐懼,開始再次彈起鐵絲來。
這一次,那個仿佛來自地獄的聲音又出現了。
“我死得好冤——”
只不過,當這聲音出現第二次的時候,我發現了一絲端倪。
原來,并不是鐵絲沒有發出聲音,被那種聲音取代,而是因為我剛才太過恐懼,恐懼讓我失去了聽覺的理智,自動屏蔽了除了那個聲音以外的聲音。
當恐懼不再像之前那般強烈的時候,我聽到了鐵絲發出一聲叮叮的聲音。
這種聲音,很像是兩種金屬在一起共振一般,不屬于《洗冤集錄》記載的任何一種情況。
金屬共振,難不成下面埋得不是尸骨?
我抄起鐵鏟,開始挖了起來,當將這墳堆全部挖開后,我才看到,這墳包里哪里是什么尸骨,原來是一個被改造過的錄放機,上面似乎還有個小裝置,只要微微震動,就會發出“我死得好冤”這句話。
看到這個錄放機,我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師父事先放的,不禁苦笑,師父啊師父,你這是想嚇死人么?
我知道,這只不過是師父對我的考驗,所以我并不在意。
接著,我繼續用鐵絲來聽聲辨音。
花了足足有三個小時的時間,我終于將所有的墳包聽完,這些墳包中,女尸一共有十二具,而這十二具中又有八具不符合師父所說的那名女子的年齡以及特征。
剩下的四具,我著重而且反復的用鐵絲施展聽聲辨音,一個小時后,我終于排除了兩具沒有身孕的尸骨,而剩下的兩具尸骨,我必須在一個小時內驗出來,因為離天亮已經不遠了。
這兩具尸骨,年齡和特征相仿,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女子,也都懷有身孕,唯一的區別在于盆骨擴張程度,一個懷胎九月,另一個懷胎四月。
最直接的驗尸方式,自然是將兩具尸骨直接挖出來,只是這樣一來,一個小時肯定不夠,就算自己能夠驗出那個女人的尸體,也沒有時間再去查找真兇。
我知道,這一切應該都是師父安排的,我所遇到的每一個困難,都是師父所能預料到的。
我開始仔細思考起師父所說的每一個細節,想著想著,不知是時間實在太晚了,還是我太困了,竟然慢慢的睡著了。
也不知道睡了多久,我突然聽到了一聲空曠悠長的哭聲。
“我死得好冤——”
我一個激靈,卻是看到不甚明朗的月光下,一個穿著紅衣服的女人,在亂葬崗來來回回的走著,她走動的身體沒有任何起伏,仿佛在天上飄一樣。
看到此情此景,我以為又是師父設計嚇唬我的,十有八九,這個女鬼就是師父假扮的。
“師父,別裝了,我知道是你。”我笑道。
沒想到的是,我這一說話,那個女人突然頓住了,悠悠的朝我這邊看了過來,慘淡的月光下,我能看到,那個女人長長的石頭露在外面,一雙暴突的雙眼沒有瞳孔,一片渾濁的慘白。
“我死得好冤——”
那個女人哭著朝我飄了過來,這一刻,我本來消失的恐懼猛地向我撲來,一股寒意頓時直沖腦門。